当年风华正茂,今朝别有“枫”情—-
当年的酒,今朝的茶

作者:雪缘

一别校园整整三十年了。三十年长吗?挺长的。当年满脸稚嫩,常常短发的女孩,走过多少路,不可谓崎岖,却也有过坎坷。年轻的时候认为过不去了,现在回头看看,记忆中的沟壑已在慢慢抹平。至少这条路挺长的,跨越了大洋。三十年真的挺长吗?不长。当年那个文艺女青,经历了红尘中滚滚油烟之后,内心竟然依旧文艺。花花草草,阳光雨露仍旧是最渴望的营养。这是上帝对女孩最好的眷恋吧。

女孩从小就爱做梦,白天的梦是想成为科学家,心理学家,教育家,总之是有能力影响他人的女强人;晚上呢,就梦想成为一位有着美貌和智慧的公主,等着白马王子的出现。女孩的中学是上海市非常著名的一所住校中学,十二岁开始独立生活。每个星期从家到学校要换四次公交车,三个小时的车程。除了开学第一天和最后一天要拿行李坐父亲单位的车,其他时间女孩坚决自己挤公交。女孩是以全区第四名的成绩考入这所中学的。这个成绩来之不易,只有她心里清楚。她是小学五年级从北京转学到上海,两地的教材不同,而英文更是只用了一年的时间补了上海三年的教程。中学六年对她的影响太大了。在那时的上海,不懂上海话,而要融入上海人中,多难。她就一句一句在心里默念重复同学们的语调。终于有一天上海话脱口而出。中学的六年真的美好。学校美,同学情谊更美。宿舍的八个女生要拍集体照了,女孩和另一个在德国的女生不能回去,她们就会把缺席的同学P图上,一个都不能少!

女孩的大学生活也是多姿多彩。写诗写散文,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。还记得军训时,偷过地里的西红柿;在圆明园打过雪仗;裹着军大衣彻夜歌唱;坐在同学的自行车后面,脚被绞到自行车咕噜里,疼得直流眼泪,心里却美美的,觉得这是个冒险的英雄行为。谁没有过年少轻狂!当年风华正茂的女孩现在呢?

在枫叶国,她已经生活了十多年。没有成为有影响力的女强人。却活得踏实自在。是科学家吗?她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。科学家是创造发明的,她也把最最简单的生活,创造成诗与画。吃得有味,住得有型。是心理学家吗?女孩的朋友们常找她说心事,她总以此为豪,因为她可靠有用啊。是教育家吗?大的成就没有,至少对自己的孩子们,教育是成功的。当年风华正茂的女孩,是酒,浓浓的醉人醉己的酒。今朝别有“枫”情的女孩,是茶,80度的热水就可冲出清香味道的绿茶。简单平淡地生活着。只是她心里还有一个美梦。希望永远这样文艺下去,这样幸福下去。

作者简介:
雪缘,爱美爱生活爱写作的文艺女。有过一些曾经的成就,如今简单地做着文“青”。美丽着自己,美丽着生活。北京科技大学自动化系毕业。

【乡音– 渐行渐远的梦】

作者:爱米

爸爸祖籍广州,大学毕业后,服从组织分配,来到南京工作。因为爷爷三十岁出头就去世了,作为长子的他就担负起抚养两个小妹妹的责任和义务,把她们接到南京接受教育。大妹妹毕业后,回到广州工作,小妹妹则留在南京工作。

小妹妹在南京成家立业,有了孩子后,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带着儿子来我们家玩,有时候,我们也去她家玩。每当这个时候,我就有机会听到爸爸和小姑姑用粤语对话,大多数时候,我并不在意,因为听不太懂,但感觉兄妹俩用家乡话交谈时,特别亲切温馨。

爸爸有两个要好的同事都是广东老乡,逢年过节,他们常常会来我家喝酒聊天。其中有一位老乡因为住得离我家很近,平常无事时,也会来我家聊天。在我上高中之前,我们家只有一间房,那个时代的人很质朴,朋友间串门都是即兴而为,没有电话也无需预约。谈得兴起,忘却时间,我上床睡觉,他们还意犹未尽。于是,我有时在睡梦中还有机会听到广东话。

奶奶晚年曾来南京居住过一段时间,每天我放学回家,她必高高兴兴地迎上来,用粤语跟我对话,她总是回忆过去的好时光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人到老年的时候,总喜欢回忆过去,而且大多数时候,只愿意回忆快乐的往事。

奶奶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,我似懂非懂的,只听个大概意思。奶奶年轻的时候很漂亮,瓜子脸,皮肤白皙,七十多岁了,头发几乎全白,脸上却难见几丝皱纹。三十岁守寡,外表柔弱的奶奶,性格却很坚强,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,带着五个未成年的孩子逃难。解放后,又担惊受怕地躲过各种意想不到的迫害,找到一份薪资微薄的工作,养家糊口。这些令人难过的遭遇,她都不愿提及。

改革开放后,粤语歌曲盛行,我对粤语的感情愈加浓厚起来。无论是浪漫抒情的,还是侠肝义胆的,好象每一首用粤语演唱的歌曲,都是那么情深义重动人心弦。

等到我终于有机会踏上故乡的土地,沉浸在故乡温暖愉快的氛围里,切身感受粤语粤菜的魅力时,我终于明白,有些梦是刻在骨子里的遗传基因,无论你离开多久,遗忘与否,都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,唤醒你心底最真切最柔软的梦。

十六年没有回国,二十四年没有返回故乡,我知道,故乡正以日新月异的高速在向前发展,会变得越来越好,愈加现代化,更加美丽动人。但我不知道,再次踏上故乡土地的时候,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如何的一番感慨?我只是知道,回不去的是过去的好时光,是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豪情壮志。但我不知道,我是否还能找回点时光的碎片记忆的梦幻?乡音,是一个渐行渐远的梦。

谨以一首小诗表达我的乡思:《乡音》在铁轨的轰鸣声中 / 逆光而行 / 穿越隧道的漆黑 / 追溯渐行渐远 / 乡音倒溯 / 我在前行 / 于是,画一个圆 / 挂在天上闪烁 / 于是,写一首诗 / 扔在空中盘旋。

注:转载自《星星生活》周刊

作者简介:
爱米,原名肖红,毕业于南京航空航天大学。十六岁在报刊上发表散文《雾》,以后陆续在中国、美国和加拿大报刊杂志以及网络发表诗歌、散文和杂谈,并为报刊撰写专栏。小说《风铃》被选入灵性文学丛书,散文及诗歌多次荣获汉新文学佳作奖,诗歌《梦魇》获汉新文学新诗文学奖第二名。散文随笔卷《生儿育女在北美》被收入《世界华人文库》。2015年出版诗集《永远的伊甸园》。2017年,荣获国际大雅风海外华语文学奋进创作文学奖。

【考试】

作者:铁木尔

还是说高考吧!

1978年,已经是近四十年前的事情啦!

小兴安岭余脉完达山的尽头是一片神奇的土地——北大荒,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衣食无忧的世外桃源。也是知青文学和右派文学里的流放地和埋葬青春的地方。

走在山脚的小路上,天是那样的蓝、黑土地上升腾的蒸汽形成一面硕大无朋的哈哈镜,远处的农场居民点村庄在颤抖着扶摇直上。

然而,村庄没有起飞,大地更是亘古不变向四周无限的延伸着。

在17岁的我看来,这一切是漫长乏味的。我们的全部知识文化内地至上的。向北是中苏边境,一切的美好想象都是大雁南飞的什么地方。

17岁的少年走在田埂上,充满着信心。然而这信心并没有特别坚实的根据。六月中旬将举行全国大学招生统考初试。

还有三个月的时间,我决定停薪留职复习迎考。没有工作是不可想象的,我有近两年的工龄。

从7岁入小学到16岁高中毕业(1976年)。中国大部分时间不提倡学生读书。但学校还是有的。老师还是一直在教学。也有作业,也有考试。从四年级到八年级班级考试结果一直是综合排榜的。还有地区排榜。

所有的综合排榜我都是毫无悬念地第一。也曾有每科都不是第一,综合起来第一的有趣情形。可以想象亲们偏科到什么程度了。

中国大学在1977年底突然恢复高考招生。在果园卖了近两年蜂蜜水果的我实在是措手不及。爸爸愿意出钱为我报名。姐姐用鲁迅、高尔基、爱迪生等她全部的已知学习达人鼓励我和她自己。

然鹅,我没考中。现实毕竟不是做梦。

停薪留职回家,把《青年自学丛书》一套收拢在一起。感觉山一样的厚!根据高考复习大纲对丛书的内容分析筛选。

没有收入不怕,花老爸的钱,有老妈好吃好喝招待。

农场(兵团)每月有两场电影、不时有各种文艺表演。我最喜欢看电影。经常一部电影看几遍,一个居民点一个居民点地追着看。直到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都背下来!(呵呵!)

复习高考的三个月,我没看一个电影、来了最最喜欢的越剧电影《红楼梦》,动摇,走出两百米又折回来。一种斋戒!

逐渐,搞到建国到1966年的全部高考统考或分省试题。一道题一道题地做,开始有些题要花一天时间。有些题做完也不知道答案是否对,骑自行车几公里找过去的老师请教。

骑着自行车、车把上挂个酱油兜子。我是十里八村的一道风景线,大家都互相认识!同届毕业的一百多号高中生只有我一个复习考大学!只有我一个停薪留职的。大家已经惊讶到疲劳,不再关心。

逐渐逐渐,一天之内可以把建国最初17年的各种高考试卷做完一遍!很久很久以后,还可以记得每张影印、油印的试卷上任何一个污点、任何一道折痕、任何一枚书钉。

可以说,三个月的备考,大半时间是复习琢磨不定的政治和语文。

初试十分顺利,只考数学和物理。复试的时候考题有过30%完全不会做,门都没有,闻所未闻。

到了大学,发现基础是那样的薄弱!一度写信问老爸,“我这是不是欺骗党、欺骗国家、欺骗人民?”

老爸的回答是,“只要努力就好!没有老师你都可以混,有了老师还用怕吗?”

(熬过一个学期,感觉可以混下来!开始恶补电影。万恶的校电影院,每张票才一毛钱!大学二年级,每月最少9部、最多14部电影。每天看着老大哥们废寝忘食、老大姐们剪掉长辫,如饥似渴地发疯学习。看完电影,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如影随形,伴随着浓浓的homesick!)

作者简介:
铁木尔(中文名赵长春),1978年10月5日进入东北重型机械学院(今燕山大学)冶金机械系流体传动及控制专业学习。硕士、博士学习、留校工作阶段在浙江大学。现任加拿大浙江大学校友会秘书长。爱好文学、美术、文物、考古、音乐、舞蹈、喜剧。
座右铭:做一个平凡而有趣的人。